夜雾再次升起，将庄园的轮廓晕染成一片模糊的暗影。干尸佝偻着背，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向前爬行，膝盖和手掌在石板路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咔啦”轻响。
它们感知不到疼痛，哪怕掌心被碎石磨出黑褐色的碎屑，哪怕朽坏的关节在扭曲时发出断裂般的声响，依旧执拗地朝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府邸挪动。
【这里面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这么执着？】世方飘来飘去，看尸潮向伯爵夫人的府邸涌去。
【我想，她们……是来讨债的。】
府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尖顶的塔楼在月光下投下森然的影子，雕花铁门上缠绕的荆棘藤蔓仿佛也在夜色中蠕动。
干尸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它们停在离府邸正门不过数十步远的地方，趴在冰冷的石板路上，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一股无形的压力似乎笼罩了这里。干尸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朽坏的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却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制着。
它们试图再向前挪一寸，可刚抬起的手却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指尖甚至冒出了几缕青烟。
最终，它只能停在原地，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像是在痛苦地呜咽，又像是在绝望地控诉。
那座府邸，如同一个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它与里面的一切彻底隔绝开来，任凭它在门外的寒夜里，被无形的力量禁锢着，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2431和白束穿过没有恶意的尸潮，走向伯爵夫人的府邸。世方偶然回过头，看见那些空荡的眼洞里似乎翻涌着一种情绪，一种叫幽怨的情绪。
【31，你说它们是债主？谁的啊？】世方回过神来，飞到2431身旁说。
【这是我的猜测，至于真相，还得去问伯爵夫人了。】
【伯爵夫人？她会说吗？】
2431推开门，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呻吟，【人不是己经在这里了。】
廊下的阴影随之涌进半寸，恰好与扶梯上那道身影撞在一起——伯爵夫人正站在三级雕花橡木梯上，一手轻扶着冰凉的扶栏，另一手举着黄铜烛台，烛火在她身后的穹顶投下细长而摇晃的影子，整个人像从陈年油画里走出来的幽灵，静得没有一丝声息。
她穿着一袭曳地的黑色丝绒长裙，领口与袖口镶着三层叠起的乌金丝线，在烛火下泛着暗哑的光泽，每走一步，丝线便会随着动作流淌出细碎的金芒，却又被厚重的黑色牢牢锁在衣料上，透着一种克制的贵气。
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蔓藤花纹，藤蔓缠绕着一颗颗小巧的黑色水钻，像凝结在暗夜枝桠上的露珠，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唯有烛火掠过时，才会闪过一点转瞬即逝的冷光。
随着她举烛台的动作轻轻晃，她的脸藏在烛火与阴影的交界处，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衬着那身从头到脚的黑，既像暗夜中盛开的墨色玫瑰，又像执掌着秘密的古老幽魂。
伯爵夫人的出现仿佛吸走了周遭所有的光，连烛火的暖意都被滤得只剩一片清寒，让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冷冽的、属于旧时代的矜贵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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