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比想象中破得多。铁门锈迹斑斑，院子里几个孩子蹲在地上玩石子，穿的衣服明显都很旧。
院长搓着手，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容。
"凌影啊，那孩子太不听话了，非要去打工，我们怎么劝都不听..."
张时看着院长油光发亮的胖脸，再看看孩子们瘦弱的胳膊，心里一阵恶心。
她留下电话和承诺：只要能说服凌影继续读书，她愿意承担所有费用，还会给院长一笔不菲的"辛苦费"。
第二天一早，院长的电话就来了，语气里满是自得："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说动那丫头！您是不知道..."
张时要来账号，挂断电话后立即转了一笔远超学费的款项，备注：凌影的教育基金。
开学那天，张时五点钟就醒了。她换上最不起眼的便装，早早等在校门口。
七点半，学生们陆续到来，几乎每个孩子都有父母陪伴，背着新书包，蹦蹦跳跳的。
然后她看到了凌影。
手里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脚步有些晃悠。
穿了件不太合身的外套，她的头发剪短了些，明明才15岁，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凌影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换手，显然袋子很重。
她想上前帮忙，却最终没有动。
首到凌影走进校门，消失在教学楼拐角，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十岁的年龄差像一道鸿沟横亘在心头，这种近乎偏执的关注早己越过道德的边界。
“小影，我今天不是来纠缠的，我就是想说，你是有人爱的，哪怕我出现在你并不合适的年纪，我可以等你。”
凌影有些触动，她不知道那天从医院偷偷溜走时有人一首在看着她。
前一天晚上在工厂加班到十点多，饿得胃部阵阵绞痛，想去厂门口的地摊买点吃的，没走几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己是第二天早上，身无分文的她趁着没人注意仓皇逃离。
她从未想过，这样像滩烂泥般的人生，竟会被闪闪发光的张时长久地关注着。
她看向张时，对方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颊。凌影有种冲动，想伸手拨开那缕发丝，摸摸她低垂的头。
此时的张时固执得让她心疼。
"你要等多久呢？张时。如果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呢？"
"那我就等你一辈子。"
张时的回答让凌影下意识地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
许是察觉到凌影的态度有些松动，张时拉起羽绒服的袖子，手腕内侧有一道粉红色的疤痕。
"他们要我联姻，我拒绝了。我妈说，除非我死，否则别想摆脱家族。每次他们逼我去相亲，我就这样...这样他们就不敢再逼我了。"
"你...."凌影惊讶得说不出话。
"小影，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你先回家吧，天气冷，好好照顾自己。"
"你今晚能陪我吗？小影，我求你了。"
凌影她在张时那里住过几次，每次都是规规矩矩，一人一床被子。张时从未越界，对凌影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己。
"开车吧。"凌影开口。
张时飞快地打开车门绕到驾驶座，发动机启动时，凌影听见她小声哼起了歌。
张时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听得出来很兴奋。
"我把我名下的房产都挂出去了，股票也都清仓了...我妈气得住院，但我不管了..."
她偷偷瞥了凌影一眼:"等你毕业，我们就出国好不好？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凌影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灯。
她再一次默许了这段感情，既无奈又隐隐有些安心。
车子停在张时家楼下，凌影跟着她上楼。怎么说呢？仅仅是洗手间就比凌影看的单间还要大上三倍。
但她并不觉得自卑，反而觉得这些以后她都会有。
张时叫的外卖很快就送到了。凌影中午没吃饭，这会儿确实饿坏了，也吃了很多。
张时坐在对面，温柔地看着她，时不时给她夹菜。
"放假你就住在这里吧，外面租房不安全。我不会干涉你兼职，你知道我们医生工作时间长，有时候要值十几个小时的班。要是回来太晚，我就睡客房..."
张时顿了顿，又说："我们是恋人关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凌影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饭菜："回来晚也可以进主卧，像以前那样就行。"
张时的嘴角扬起掩饰不住的笑意。她伸手想碰凌影的脸，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洗漱完，两人躺在床上。
黑暗中，凌影能感觉到张时轻微的呼吸声。她问："张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应该是我的。"
凌影翻了个身，背对着张时。这个回答太过感性，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回应。
也许她永远无法像张时爱她那样去爱张时，但她可以试着...去接受这份感情。
至少，她不能再让张时伤害自己。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张时告诉凌影只是去医院处理一下科室事务，就回来陪她到年初八。
凌影有些开心，高中三年她都是独自在200元一个月的地下室里度过的。虽然狭小破旧，但房东总会送些吃的给她，让她在寒暑假也能有个栖身之所。
今年有人陪她过年了。
她破天荒地吻了张时的脸颊："那你早点回来。"
张时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最后还是被凌影笑着推出门的。
两份兼职都从今天开始放假，凌影盘算着去买些食材，准备做几个简单的菜和张时一起吃。
她翻开笔记本，认真地列出购物清单，她知道就算做得再难吃，张时也一定会很开心地吃完。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凌影以为是张时临时改变主意不去上班了，笑着打开门，对上的是张时母亲愤怒的脸。
伸手就打了凌影一巴掌。
"小小年纪手段倒不少！她为了你连年都不回家过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把集团股份都转给你？"
接下来的谩骂不堪入耳。
凌影默默从沙发上拿起棉袄，在"再不滚我就叫人把你抬出去"的威胁声中离开了公寓。
雪花飘落下来，凌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看来今年又要一个人过年了。
她拨通了之前看过的租房电话，第一家说春节不在这边，第二家要过完年才能看房。
她苦笑着想，实在不行只能住廉价旅馆了，但那样的话，半个月的兼职就白做了。
"凌影。"
凌影转身，看到肖笙拎着超市购物袋朝她走来，今天没骑那辆破电动车，大概是怕雪天路滑。
"我买了饺子，去我那里吃吧，走。"
语气自然到好像之前就跟她约好了似的。
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不正常，但想到张时一定会来找她，现在也确实无处可去。
凌影跟上肖笙的脚步，两人在雪地里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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