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9日。
雨是从凌晨开始下的。
肖笙讨厌这种天气。
站在“月下”咖啡店吧台后机械得擦拭那台老式La Marzocco咖啡机。
指尖下“李月珍1993”的刻痕正在发烫，这是母亲开咖啡店那年的印记。
玻璃上的水雾模糊了街道的轮廓。母亲去世三个月后她决定接手这家有着30年历史的咖啡店。
之所以选择在暴雨天开业，因为这种天气很少有人愿意出门，而她恰好也不喜欢人多。
门铃"叮咚"一声，她头也没抬："欢迎光临，菜单在墙上。"
"一杯热美式，不加糖。"
肖笙的抹布掉进咖啡渣桶。
这个声音，曾在药物失效的每一个梦魇里千万次响起——是林悦！
她缓缓抬头，水珠顺着玻璃窗滑落，在某一瞬间折射出门口的身影。
林悦站在那里，发梢滴着水，怀里抱着一束白色洋桔梗。
花茎上缠着星星标签，十二年了，她还在用这种标签。
"稍等。"她转身去拿咖啡豆，动作比正常慢了一拍。
咖啡机嗡嗡作响，蒸汽升腾。肖笙的余光瞥见林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三下快，两下慢，是她们高中时传答案的暗号。
肖笙的手一抖，碰到了糖罐。砂糖洒了一台面，细碎的颗粒滚落到地上，像一场小小的雪崩。
林悦突然走近吧台。她伸手，指尖沾了一粒糖，轻轻点在肖笙的咖啡杯沿。
这个动作让肖笙的心跳漏了半拍。
意思是——"今天也想你"。
咖啡杯轻晃，差点溢出来。
"对不起，"肖笙的声音有些哑，"我重新做一杯。"
"不用。"林悦按住她要去取新杯子的手。
肖笙触电般缩回手。
"您的咖啡。"
林悦接杯时小指擦过她的虎口："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
肖笙沉默许久，“店里只卖咖啡，不问客人私事。”
"还差最后一次。"林悦从钱包抽出泛黄的积分卡拍在桌上，
那张边角磨损的积分卡上，"悦悦专属"的印章依然清晰。最底下写着："集满30次，兑换肖笙一个。"
那是她高一偷偷塞进林悦书包的，本以为早就被扔了。
"系统升级了。"肖笙用抹布反复擦着早己洁净的吧台，"旧卡早该作废了。"
"是吗？"林悦突然倾身越过操作台，洋桔梗的清香混着她身上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那为什么..."她指尖点上肖笙心口，"你这里跳得这么快？"
肖笙撞翻了身后的咖啡豆架。巴西咖啡豆滚落满地，有几颗蹦到林悦脚边，被她捡起来握在掌心。
"还记得高一那年我送你的玻璃罐吗？"她将咖啡豆对着灯光转动，"装了365颗手折星星，每颗里面都写了字。"
肖笙当然记得。那个罐子被李月珍砸碎在生日当晚，彩色星星和玻璃碴一起扫进垃圾桶时，母亲掐着她的脖子说："你们这是要逼死我！"
"我要打烊了。"肖笙攥紧抹布——她不能让林悦看出来，那些被母亲掐灭的期待，早该死了。
林悦的笑僵在嘴角。
她低头啜了口咖啡，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这一年，我每周会来，在第17次的时候你妈妈告诉我，你在墨尔本结婚了。"
肖笙的手顿住。
“她。。骗你的。”
林悦笑了，右脸颊露出那个肖笙再熟悉不过的酒窝。
"那这杯算第29次，"她站起身，"下次见。"
门铃再次响起。肖笙站在原地，看着那杯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杯沿沾着一点珊瑚色的口红印——林悦最喜欢的颜色。
她慢慢拿起积分卡，翻到背面——
有人新添了一行小字：
"第30杯咖啡，我等你来找我。"
雨势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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