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省城来的吉普车碾着冰碴子开进程家庄。车头插着的红旗在寒风里猎猎作响，挡风玻璃后那张刀削斧凿的脸，正是地区革委会特派员赵铁山。
"冬青啊，你可是给咱东北老少爷们长脸了！"赵铁山的大手拍得程冬青肩膀生疼，呢子大衣上樟脑丸的味道混着枪油味，"省里要给你开表彰大会，连《红旗》杂志的记者都来了！"
程冬青盯着吉普车轮胎印里的蓝紫色冰晶——那是掺了氯化钴的防冻液，去年苏联专家来访时专车才用这个。阿灰突然用瘸腿踢飞一块冰坨，正中车尾备用油箱，渗出的液体遇空气瞬间变成勃艮第红。
"领导辛苦。"程冬青笑着递上热姜汤，蓝莓汁在碗底晕开涟漪。赵铁山接碗时小指微微颤抖，虎口处有戴手套留下的环状晒痕——分明是常年握枪的印记。
祠堂前的空地支起松木主席台，横幅上用俄文绣着"光荣属于劳动人民"，细看却是菌丝编织的立体字。林若梅正在调试扩音器，麦克风外壳闪着诡异的金属光泽——那是熔化的纽扣炸弹改造的。
"同志们！"赵铁山对着话筒咳嗽，声波震得梁上麻雀乱飞，"今天我们齐聚在此，庆祝反特斗争的伟大胜利！"
程冬青的钢笔突然在奖状上洇出蓝雾，这是菌丝遇到硝化纤维纸的应激反应。他借着整理假领子的动作，将蓝莓汁抹在喉结处。冰凉液体渗入声带，再开口时竟带出莫斯科口音的俄语："Спасибо, товарищи（谢谢同志们）！"
全场哗然。
坐在前排的公社书记差点摔了搪瓷缸子，几个老农惊得烟袋锅都掉了。赵铁山嘴角抽搐着鼓掌，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小程还会说俄语？跟谁学的？"
"去年在县文化站翻过《俄汉词典》。"程冬青笑着解开中山装领口，假领子上的菌丝突然立起，在阳光下投射出克里姆林宫剪影，"就像用蓝莓汁染布，多试几次就会了。"
《红旗》杂志的记者正要拍照，程冬青突然端起奖状凑近煤炉。高温让菌丝疯狂生长，俄文字符扭曲成"警惕内鬼"西个汉字。赵铁山的警卫员刚要拔枪，秋穗的弹弓己经将冻梨炸弹射进炉膛。
轰！
煤灰漫天飞舞，菌丝在热浪中结成防护网。程冬青拽着赵铁山滚下主席台，二十发子弹擦着假领子钉入松木板，弹孔排列成标准的西里尔字母"ШПИОН（间谍）"。
"有敌特！"赵铁山突然用俄语大喊。程冬青反手将蓝莓汁灌进他嘴里，紫色液体顺着喉管流下，在胃酸作用下腾起蓝烟——这是遇到酚酞试剂的显色反应。
扩音器突然爆出刺耳蜂鸣，林若梅改装过的录音机开始倒带。程冬青的铡草刀劈开电线胶皮，铜丝触碰到蓝莓汁的瞬间，整座祠堂响起《喀秋莎》的旋律。
"快看横幅！"有人尖叫。菌丝在声波震动中重组，俄文标语化作电影幕布——赵铁山与程满囤在冰窟窿前交易的画面清晰可见，苏联特工递上的牛皮纸袋印着克格勃钢印。
赵铁山突然掏出手雷扑向程冬青："去阴曹地府当英雄吧！"阿灰从斜刺里冲出来，瘸腿铁掌精准踢中手雷引信。蓝莓汁顺着缝隙渗入，将TNT炸药冻成冰疙瘩。
"领导小心！"程冬青假意搀扶，指尖银针己刺入赵铁山后颈。这是用缝纫机针改造的麻醉针，菌丝顺着血管首抵大脑皮层。赵铁山突然立正敬礼，用字正腔圆的俄语开始忏悔："我是代号'雪狼'的潜伏特务，1969年奉命......"
全场寂静无声，只有菌丝在梁柱间游走的簌簌声。公社书记的茶缸掉在地上，半凝固的蓝莓汁在地面汇成中俄双语字幕。
突然，程满囤的冰雕从仓库方向滑来，冰层下的菌丝网络闪着幽蓝光芒。当冰雕停在主席台正中央时，程满囤被冻住的口舌突然开合："赵铁山用青霉素换情报......苏联人要东北虎分布图......"
"闹鬼啦！"几个妇女吓得往门外跑。程冬青举起改装过的碘钨灯，强光穿透冰雕胸腔——菌丝包裹的心脏正在跳动，每根血管都连着地下电缆，分明是套精密的生物电装置。
《红旗》记者突然调转镜头对准程冬青："这些巫术把戏就是你的先进经验？"话音未落，他怀里的禄来相机突然爆炸，菌丝从胶片仓钻出，在空中拼出赵铁山与记者的密电内容。
程冬青拾起烧焦的胶卷，对着阳光展开："1976年3月17日，收克格勃活动经费五百卢布......"菌丝在胶卷上显影的照片，赫然是记者在红场与克格勃军官的合影。
"抓特务！"公社书记终于反应过来。人群像炸锅的蚂蚁扑向主席台，程冬青却拉着秋穗退到阿灰身后。瘸腿驴扬起前蹄重重踏地，藏在祠堂地砖下的蒸汽管道轰然启动。
灼热蒸汽混合蓝莓汁雾化升腾，在横梁间凝成巨大的中俄双语宣言。菌丝在高温高湿环境中极速增殖，将特务们的罪状书写在每片瓦当之上。当省军区吉普车拉着警报赶到时，整个程家庄的屋顶都成了露天举报信。
暮色降临时，程冬青在知青点擦拭铡草刀。林若梅把改装过的麦克风泡进蓝莓汁，菌丝正将金属元件分解成纳米级的传感器。秋穗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快看天上！"
夜空中，三百件假领子衬衫组成的菌丝云正在重组，俄语密码在北斗七星的映照下循环闪烁。阿灰对着月亮嘶鸣，瘸腿上的铁掌与星辰共振，在冻土上敲击出新的摩尔斯电码......
(http://www.qutxt.com/book/JOEC.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utxt.com。趣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u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