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在进入场馆前，外面的阳光柔和，23度的微冷天气让人倍感舒适，贪恋的多晒了会，但还是被雪之下路过时拽着网球包拖走了，网球的高强度运动注定会迅速燃烧体力，热身显得尤为重要，晒太阳还不如赶紧进去热身。
周注意到雪之下正认真活动着手腕关节，动作一丝不苟。他轻轻叹了口气，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既然输掉比赛能规避潜在风险，又何必拼尽全力呢？演得好看一点就行了，输得体面些，雪之下也不会察觉。这样一想，似乎问题就简单多了。
哨声响起，司线员各就各位。在裁判的指示下，双方选手走向网前握手。
“雪之下家的二小姐，我知道你。”
“这里只是比赛，不是什么宴会见面现场。”雪之下冷淡地回道，完全不吃四宫辉夜的套近乎。
相较之下，周显得轻松许多。他扫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坂本明，对方看上去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连科维奇对他也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来自日本的青少年职业预备选手。
“你好。”周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你的发球很厉害，但我也不会输的。”坂本明笑着回应。
“加油。”周同样微笑回应，但心底却毫无把握。他甚至暗暗祈祷：希望对手强一点吧，这样自已放水的表现才能看起来更真实。
这次率先发球的是坂本明，周很快就见识到了所谓“你的发球很厉害，我也不会输”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个左撇子。
外旋球吗？周皱了皱眉，发球区的布局让左撇子的外旋球尤其刁钻。球的旋转往往会靠近边线，让底线接球选手来不及调整角度，再加上正手切球的旋转压力，几乎压缩了周的反应时间。
第一局，40/15后，坂本明再次发出精准的外旋球，轻松拿下。这一局其实和四宫辉夜、雪之下的对拉没什么关系，坂本明显然把目标锁定在了周身上。
他疯狂地强迫周用反手回击，显然是提前研究过他的弱点。周忍不住吐槽：才打了一场比赛就被针对了？职业选手真是可怕啊。
右手有些黏涩的感觉让他的发球不再果断，没了昨天的无解表现。一般来说，发球区的规则是将球击打到对角的得分区里，但左撇子发出的外旋球常常会绕向边线。这样的发球对底线接球选手来说是场噩梦，角度刁钻，反应的时间几乎被压缩到极限。
周的应对显然有些迟钝，但这只是开始。回球时，坂本明正手的旋转球也同样让人难以招架。底线选手在这种情况下既要兼顾跑位，又要注意旋转方向，时间完全不够用。
结果不出意外。第一盘的最后一局的40/30，坂本明再度发出了刁钻的外旋球，周根本来不及追上去。球落地、反弹，司线宣布：“Game!”
6/1，首盘落败。第一盘几乎全线溃败，周的发球局毫无威胁，唯一的一分来自雪之下发球局的ACE。
中场休息时，周和雪之下都沉默不语。两周的训练，能走到决赛已经是奇迹。昨天的比赛不过是超常发挥，而今天对手显然要棘手得多。
只有周自已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认真打。
“有什么战术设计吗？”雪之下冷不丁地开口，语气平静得让人难以捉摸。
周低垂着头，白色毛巾遮住了他的脸。他用碎碎念般的语气安慰雪之下：“我的问题，今天发球没得分，还被他们限制在边线。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这只是邀请赛……”
他竭力回避雪之下的视线。他知道，这个好胜心强的少女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失败。
雪之下转过头，藏青色的眼眸里仿佛有着波涛汹涌的浪潮。那不屈、不言弃的意志在瞳孔中翻涌。她的声音仿佛一双无形的手，钳住了周的头，让他不得不抬起头与她对视。
“我不需要借口和安慰。现在，休息时间还有一分钟，我相信，我们能赢。”
周无法躲避，只能看着她那双写满战意的眼睛。
他突然意识到，自已失去的，正是这份少年时的好胜心与倔强。他骗自已变得冷静而坚韧，但在那一刻，他明白自已比任何时候都更为脆弱。
人年少时的特质，总是好胜，不服输的，敏感而脆弱，仿佛失败一次就好像会遗憾终身。
可周知道的，并不会的，他经历过了，也失败过无数次，也明白了失败就是失败，并不会遗憾终生，只会成为日后朋友聊天时的笑料，再假声假气的说一句，哎哟喂，要是当初再拼一下，不也能赢吗？然后唏嘘一声，哎，都过去了。
那也是假设了，人生很难有重来的机会，更不会提前知道自已的未来，周有了重来的机会，有了知道自已未来的能力时，他变得怯懦了，他骗自已变得坚硬，空有少年的身躯，失去少年的勇气，一切的选择都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可当那双藏青色眼睛盯着自已的时候，仿佛像是前世自已透过屏幕看向她时一样。周才发现，原来自已一点也不坚定，比年少的自已还要敏感脆弱。
真的不遗憾吗？只是一场小比赛吗？
“你甘心就这么输掉吗？”
周是想赢的，但未来的周是想输的。
他思考了一整天的为什么，为什么？
现在他想通了，为什么非要问为什么呢？
他连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都不知道，干嘛要遵从一张纸条的命令，你不给我指令，我就不会生存了吗？不给我开挂，我也能赢给你看。
深吸一口气，周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雪之下，很难跟你解释，我没办法像昨天那样指挥你。”
“我知道。”
“我也没办法发出无解的ACE球。”
“我知道。”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球，我都不会放弃。我们争取破发他，就算只有一球，我们还有机会。”
“我知道。”
“我会想办法限制他的边线球，强迫他打回中线。你盯着四宫辉夜，别让她离开网前，然后准备扣球吧。”
“明白。”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重新开始。周的右手已经开始刺痛，但他站在发球区，几乎所有观众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标志性的ACE发球。
砰！
网球如同一道闪电击中得分区，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惊呼。
ACE！ACE！
接下来的几局，周终于发现了坂本明的接发弱点。对方的跳步会让他失去正手回击的空间，往往只能被迫截击，而高球成了他致命的漏洞。
周挑出一个高球，迫使坂本明退到底线防守。然而，刺眼的白炽灯光让坂本明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勉强回了一个质量不高的中线球。球还没落地，雪之下就精准判断，果断截击打回。
这一刻，坂本明的启动步才刚迈出，四宫辉夜更是站在网前毫无反应，直接被打了个穿越球。
周嘴角微微上扬：“找到你的规律了，小子。”
没有外挂，不也能赢吗？
右手刺痛越来越明显，但他咬牙坚持，甚至将球拍换到了左手。场边的科维奇看到后忍不住惊呼：“这我可没教过。”
周深吸一口气，将手高高举起，向身后要球。目光紧紧盯着斜对角的坂本明，他的每一个站位都被周冷静分析着。他知道，这是最重要的一分。赢下这一分，就可以少打一局，而这场比赛就能看到转机。
这时，观众席里传来一声中文喊声：“就打他反手！”周听到后嘴角一勾，接过球毫不犹豫地发了出去。
砰！
他跳起挥拍的动作干净利落，球以刁钻的角度飞速冲向坂本明。坂本明勉强接住，但反手的弱势让他只能回了一个底线球。可惜，这一球反弹过高，没能飞跃球网，直接落回了自家的半区。
第二盘，周和雪之下拿下了
第二盘的胜利让全场沸腾，掌声和欢呼声如浪潮般此起彼伏，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颤动。周站在发球区稍稍弯腰，左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已的右手，刺痛感依旧如针扎般清晰，却已经被他抛在脑后。此刻的他，浑身上下只剩下斗志和一丝咬牙坚持的力量。
他抬头望向对面的坂本明，对方也同样满头大汗，神情凝重，似乎还没从这一盘的逆转中缓过神来。这一局的节奏显然已经完全被掌控，坂本明从来没想过自已会被一个“半吊子”逼得如此狼狈。
观众席间依然热闹非凡，各种语言的喊声混杂在一起，有人为周和雪之下欢呼，也有人为坂本明和四宫辉夜打气。雪之下走到周身边，递过一瓶水，声音平静，却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你还好吗？”
周接过水瓶，用左手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后露出一个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表情：“没事，还能打。不过，接下来可能需要靠你更多了。”
“你刚才的表现，已经够了。”雪之下低声说，藏青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刚才她见证了周的拼命，也感受到了他的不放弃，这一刻，她对胜利的渴望与对方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我不会让他们再拿下破发局的。”周握紧球拍，左手微微用力，仿佛已经忘却了右手的痛楚。他扭了扭肩膀，目光锁定在对面重新站定的坂本明身上。
“来吧，最后一盘，我们终结他们。”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坚定。
哨声响起，比赛继续。坂本明和四宫辉夜已经调整好了状态，第三盘的比赛将是一场硬仗。坂本明站在发球区，发球的瞬间，球像一道旋风直冲而来。雪之下果断回击，一记精准的斜线球将对方逼到了底线。
周紧跟上前，用左手接住四宫辉夜的回球，整个动作有些僵硬，却精准无比。网球擦着边线飞过，再次逼得坂本明只能被动回球。
对峙间，雪之下突然截住一个高球，狠狠一扣。网球砸在对方场地，赢下这一分。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掌声。
“漂亮！”周低声称赞。
人总是会为了一个可笑的念头，做出惊天动地的蠢事。
现在这个念头依旧可笑，依旧蠢，但它并不惊天动地。
不过，这样就够了。
输得多了，就再也无法轻易放过任何一次想赢的机会。
站在发球线上，周的目光越过球网，锁定在坂本明的身上。刺痛的右手像是在提醒他，曾经的犹豫、逃避，不过是一场无用的自欺欺人。他深吸一口气，抛球，跃起，球拍带着全身的力量将网球击打出去，落点精准到让坂本明的启动都显得迟钝。
砰！ACE！场地外传来一阵轰动的惊呼，观众席上一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可笑吗？”周在心里嘲讽着自已，但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他已经不在乎输赢的意义是否合理，也不在乎“未来的自已”写下的警告。他只知道，如果不把这场比赛打到底，他会后悔，会失眠，会懊恼一辈子——哪怕只是一场邀请赛，哪怕只是面对一群少年的较量。
反手、底线、侧旋、截击，周和雪之下的配合渐渐有了起色。坂本明的发球不再是无解的压制，四宫辉夜的截击也被逐渐牵制住。雪之下的动作愈发果断凌厉，网前一记反手高压，直接将网球砸在四宫辉夜脚下，赢得了一分。
周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望向雪之下。她的眼神依旧冷静，却多了一丝光芒，像是被重新点燃的希望。他知道，这一刻，她的心情和自已一样——在漫长的失败中抓住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继续！”周低声喊了一句。
雪之下没有回答，但她的动作却更加迅速果断。
比赛的节奏逐渐拉平，比分也一步步逼近。坂本明的眼神从最初的淡定，逐渐变得凝重，而四宫辉夜则显得更加沉默。
然而比赛还在继续，场上比分交替上升。每一次得分都伴随着观众的惊呼与掌声，每一次失误又让人屏息凝神。第三盘的比赛如同拉锯战般，双方都不肯让步。
四宫辉夜成为了二人的阻碍，她的网前威胁，和下手发球，把第二波组织攻势的机会留给自已，回球后还要小心扣杀，啧，难缠啊。
最终，决胜的时刻到来。第三盘的6/5后，比分40-30，周站在发球区，这是赛点了，他可不想抢七，再平局，再打下去，拼的就是意志力了，这场比赛已经打了三个半小时了，给我赢啊死手。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将球抛向空中，跳起挥拍。网球划出一道高速弧线，直冲对方的边线。坂本明全力追击，却被迫用反手截击，回了一个勉强的高球。
“雪之下！”周大喊。
雪之下早已判断好了落点，迅速跑到网前，一记斜线扣杀，将球稳稳地打在对方的得分区内。
裁判哨声响起：“Game, Set, Match！获胜者：周和雪之下！”
胜利的瞬间，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周瘫坐在地上，长长吐出一口气，而雪之下站在一旁，紧紧握住球拍，目光依旧平静，却闪着光。
“辛苦了，雪之下。”周喘着气说道，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队友。
“你也是。”雪之下淡淡回答，嘴角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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