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朝堂上。
户部侍郎重重叩首，额头抵着金砖："陛下明鉴！边关连年征战，上月刚将最后一批粮草运往前线，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无力筹措赈灾银两啊！"他双手捧上账册，"去岁工部修缮河堤，户部己拨付十五万两白银，谁知今夏泽州就决堤了。"
"陛下！"工部侍郎怒而出列，"去岁臣等奏请三十万两修缮全国河堤，可户部克扣半数！十五万两仅够修缮江南险段，北地河堤根本无力顾及，这才酿成大祸！"
户部尚书出列："陛下明鉴！边关鞑虏岁岁犯境，各州灾患年年不断，户部这些年拆东墙补西墙，去岁那十五万两，还是停了三省官员的冰敬才勉强凑出来的啊！"
工部尚书出列，从袖中抖出一卷河工册："江南河堤每三五年必得大修，这是太祖朝就定下的章程。若为省这点银子导致粮仓重地决堤——"工部尚书突然抬头，"老臣倒要问问诸公，这泼天的干系，你们哪个担待得起？"
龙椅上的天子指节发白，鎏金扶手上的雕龙纹路几乎要被他生生按碎。"朕要听的是泽州水患的解诀之法，不是看你们互相推诿！"
"臣等无能......罪该万死。"户部和工部官员齐刷刷跪倒在地。
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他怒极反笑，连道两声："好！很好！都是朕的好大臣。"说完转身走出朝堂。
司礼监太监慌慌张张地尖声喊道："退——朝——"尾音还没落下，"陛下！陛下！"就提着袍角小跑着追了上去。满朝文武跪伏在地，齐声喊恭送陛下。
退朝后，官员们三三两两走出宫门。
户部侍郎跟在户部尚书后面，压着嗓子道："说得轻巧！让咱们户部筹粮？难不成要咋们学那神仙手段，凭空变出谷米来？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国库早就空了"
户部尚书徐大人拢着袖子缓步前行，官靴踏在青石板上几无声息。他瞥了眼身后愤懑的陆侍郎，忽然轻笑一声："明远啊，你在户部这些年，还是没学会看风向。"
老尚书抬手止住对方欲辩之言，枯瘦的手指遥遥点了点丞相府方向："今日朝堂上，那位可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陛下快到亲政的年龄了。这局棋...且得磨呢。"
"还是大人您看的透彻，下官还有的学呢。"
......
通往泽州城的官道上，成群结队的难民在烈日下缓慢移动。人们拖着沉重的步伐，眼里只剩下对泽州城的一丝希冀——盼着郡守大人能施舍一碗薄粥。
大虎猛灌了几口水："前面三岔口那几个村子，全被流匪洗劫一空。"他抹了把嘴，拳头捏得咯咯响，"我们按你教的法子，身上插了树枝，躲在树丛后头看得真切——里头有好几个竟是隔壁村的王八羔子！他们真不是东西，抢东西就算了...他们当众还抢了几家长得好看的姑娘."
萧诺严肃的问："具体有多少人？劫掠了几个村子了？他们拿什么武器？他们的聚集点在哪里？"
"约莫二三十人，兵器多是柴刀菜刀。我们等他们走远才敢进村打听。有人说看见他们在老鸦岭一带活动，但没人知道具体地点。"他突然咬牙切齿，"领头的就是青岩县那个张麻子！去年我和爹卖皮子时，这杂碎还想强收例钱，被我们狠狠教训了一顿..."
萧诺眯起眼睛，指节在水囊上无意识地敲打起来——那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
"这群流匪必定有个固定地点，多半藏在山里。二三十人只是他们出动劫掠的人数，抢了那么多东西，肯定会有人留下来看守，实际人数应该更多。"他顿了顿，"现在他们专挑附近的村子下手，暂时不会来抢难民。但还是要摸清他们的动向，免得撞上惹来麻烦。"
"大虎哥，"萧诺转向少年，声音郑重，"明天还得辛苦大虎哥继续盯着。他们肯定还会抢劫，这次你们远远跟着，一定要摸清他们的老巢。"
大虎咧嘴一笑："放心！我们几个跑山路比兔子还快，就凭那些杂碎，连我们的影子都追不上。"
萧诺眉头微蹙："记住，安全为上。遇事不可冲动，宁可跟丢了，也不能冒险。"
大虎将水囊灌满，用力系紧皮绳："放心吧，出不了岔子。"
老鸦岭一处隐秘山洞里，五十多个土匪正围着篝火庆祝刚劫掠来的粮食和财物。
"敬大哥一杯！要不是大哥带领我们，我们早和那些难民一样饿死在路上了！"
张麻子高坐首位，得意地挥挥手："都是自家兄弟，我哪能眼睁睁看你们饿死？既然跟了我张麻子，往后保准大伙吃香喝辣，个个都能娶上漂亮媳妇！"
"哈哈哈，大哥就是乱世豪杰！"众人纷纷举杯附和。
酒过三巡，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凑上前："大哥，山下这几个村子都快抢光了，弟兄们好几天没尝到肉腥了..."
"要说肉...我知道哪儿有。"陈大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还记得我投靠时带的野猪肉吗？当初在靠背山猎到二十多头，他们只分给我一点儿..."
若是临水村的人在此，定会认出这正是当初分肉时不愿意逃荒和大家分开的陈大——他靠献上亲闺女才换来入伙资格。
张麻子猛地捏碎酒碗："临水村，陈虎父子也在？"
"在！都在！"陈大连连点头。
"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张麻子想起往日受辱，牙关咬得咯咯响。
土匪们拍桌叫嚷："大哥的仇就是我们的仇！抢他娘的！"
"陈大，你带几个机灵的崽子去山下蹲着。等抢了那群难民的野猪，老子让弟兄们好好开开荤！"
坐在右侧的刀疤脸汉子突然压低声音："大哥，听说他们组建了护卫队，硬碰硬怕是要折弟兄。"
张麻子眯起三角眼："二弟的意思是？"
"他们那么多人，肯定会每天出去打水。"他阴恻恻地笑了，"那时候村里只剩老弱妇孺..."
"妙啊！"张麻子一拍桌子，"陈大！你熟那村子的情况，现在就带人下山踩点。都他妈机灵点！"
"大哥放心！"陈大阴笑着退下，心里暗想：别怪我狠心，是你们先不仁...
这时一个猥琐汉子凑过来："大哥，这次抢来的姑娘里有个顶水灵的，今晚给您送来？"
洞中顿时响起一片淫笑。
"都有份！都有份！"张麻子摸着两撇胡子，醉眼朦胧地许诺。土匪们顿时谄媚地高喊："都是托大哥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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